“天花板上有个洞。”[/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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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指着教室的顶对王小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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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枪是我的同桌,很瘦很瘦的一个男生。眼睛很大,象两颗被打磨得很光滑的玛瑙。他看起来太虚弱以至于他头上几根稀疏的黄毛飘动着我就会想那一阵风会把他吹倒在地。可是他总是不屑一顾地仰起他自认为高傲的头颅,手指点着他的下巴说,这里,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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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看见他十八岁的胡须随风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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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是他最真实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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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他望望我,“没有啊,我怎么没发现天花板上有个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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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笑。没有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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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星期五的时候三诊,很麻烦。我在想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应该把我们直接拖出去高考因为即使你的成绩不能让你进入一个很好的学校也会在最恰当的时候被扫进本地的一所三流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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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无知者无畏,对王小枪这种成绩实在是有些令人绝望的孩子来说把他关押在学校里简直就是从一种自我折磨转移到另一种自我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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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考完语文的时候他问我,作文题目是说以“附和”为题目,可以把它当成话题作文来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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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真的对他的智商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再望我的时候估计已经被我的眼光杀死了。因为他咬着他的手指看着我,气息极度微弱地发出声音:“你,这是什么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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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你要被扣掉四分。”我表面上很平静地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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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我这次肯定连语文也不会及格了。”他似乎很沮丧。长长的眼睫毛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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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的作文不一向还挺好的吗?四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忽然觉得如果让这个眼睛很漂亮的男孩子连语文也不及格的话那应该是很残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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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的作文不符合时代要求,不符合社会主义道路的发展精神,不符合党的三个代表的要求。一定会被那个老古董判为三类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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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问他写的什么,于是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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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有片刻的沉默。窗外太阳伸出了它炽热的大手,我们的手臂被它亲吻着。我们这一块儿天花板上的电扇坏掉了,一直没有动,也没有人来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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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天气,让一大块儿的人大大方方地出汗真的熏得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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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王小枪打破了沉默,“你不想知道我写的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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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随便吧。”我趴在桌上,手不停地翻动着《时事政治》的高考资料,心里莫名地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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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的同性恋。”[/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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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象在这骄阳如火的天气里平地一声惊雷,炸开了我的思绪。紧接着,我的世界里大雨倾盆。畅快的雨打在我的身上,雨水顺着脸颊流进领口,一片颤栗着的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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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欢的的特别。”我轻轻说到。便转过脸,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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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右手肘碰了碰我的左手,我微微侧脸。只见他从课桌里拿出一张碟,一个MP3,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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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MP3先递给我,“你听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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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了MP3,里面只有一首歌,是范玮琪和张韶涵的《如果的事》[/COLOR]。这令我很不安,想到了一些事情。我觉得头很痛,心里的那一点小小的纠缠如同生命力及其旺盛的巨蔓,纠结缠绕,生生不息。 我有点窒息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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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听完,关掉。把MP3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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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我看另外两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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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OKE BACK MOUNTAIN》(断背山),《我的天使我的爱》。[/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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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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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笑得很诡异。玛瑙般的大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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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如你所想。可是这社会里的很多人并不这么认为。或者是可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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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人才是可耻的。[/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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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大眼睛的孩子在此刻变得很单纯,他的脸上似乎看不到一点杂质,皮肤白得透明。他是我的漂亮的孩子。我有些想哭,可是拼命压抑着,只是眼底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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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淼淼,”他说,“可是我们只能这样,或者不能怎样,连拥抱都不能够。”此刻的他脸色和苍白,好像突然被人抽去了肋骨般疼痛和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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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在别人面前,他只能仰起头,指着下巴对别人说道,这里,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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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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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往往要承担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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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漂亮的孩子,现在不快乐。我没有办法再说一句话,只是那样地看着他,我的漂亮单纯的孩子,他知道什么是爱,因为我看见他侧目,眼光掠过骆晨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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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我是说,仅仅,只能是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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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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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是另一个单纯的男孩子。剪很短的头发,穿白T恤和牛仔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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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些理论,比如不和最爱的人在一起。[/COLOR]比如暧昧的才能长久。[/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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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枪一脸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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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依旧火辣,彼时也许有很多人他们的内心在同样忍受着巨大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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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考完英语。楼下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大家欢呼着,修电扇的来了。一窝蜂地跑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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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大家被告知得换电扇,可悲的是学校现在已经没有备用的新电扇了。大家叹息着目送着电工把那个卸下来的旧电扇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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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装电扇的地方留下一团黑漆漆的印记。我努力地朝里面望,可是怎么望也望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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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成了盐碱地,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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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忧郁堆成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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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甘甜后的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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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无言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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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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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阳光正好。王小枪扯扯我的衣袖,指着那个印记说:”你看,天花板上有个洞。”[/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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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也知道,那个洞里盛满了一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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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东西可以是理解,是宽容,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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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眼睛的孩子说,你看,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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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上有个洞。[/COLOR][/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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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上有个洞。[/COLOR][/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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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上有个洞。[/COLOR][/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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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上有个洞。[/COLOR][/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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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上有个洞。[/COLOR][/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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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上有个洞。[/COLOR][/SIZ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