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小学时每天都要沿着府右街一路走回去,并不觉得如何,今天再看,那路边的树荫,两旁的红墙灰瓦,平整宽敞的便道,静静地容你一个人恍恍惚惚,晃晃悠悠,或想心事,或发呆,在夏天的午后,秋天的蓝天,冬天的雪地里,一路走下去,该是怎样的惬意和悠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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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府右街向北走,东边的路直通北海、故宫、景山,是小时候大人们常带我去的地方。数不清去过多少次北海了,每次提起来,脑中即刻浮现出一幅从北海后门走到前门的游览路线图,包括那道高高的牌楼,长长的回廊,半山腰的白塔,岸边拂面的柳条,这些都不是一个小孩子懂得欣赏的美,直到有一天,她渐渐长大,开始多愁善感起来才了解。北海正对着南海,“浊酒一杯梦万重,醒来何处觅芳踪,南海浪卷瀛台恨,卿未负我我负卿……”,那烟波浩淼的湖上,原来有过一个啼泪泣血的地方,以后再想起北海,心头也不觉笼上一层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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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向东就是故宫了,同样是儿时去得烦腻的地方,现在却最留恋这里夕阳残照时,成群归鸦掠过琉璃瓦顶的风景。这座宫殿自然有它的雄大威严,但暮气是挥不散的,无论怎样地修缮维护,终脱不了无可奈何东流去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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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下去就是王府井了,自始至终热热闹闹的一条大街,年代更久远些的那些京韵十足的街头把式,我能没赶上,现在满眼的“北京特色”,我总感到陌生,也就无所谓“小时候如何”,“现在如何”了。倒是对隆福寺有些印象,尤其那里的老北京小吃店门口热气腾腾、红红火火的光景,不记得吃过些什么,只遗憾再找不到当年那种味道的吃食,恐怕要抱憾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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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些零零散散的记忆。在天文馆里与神秘的星空共度的某个下午,看过还嫌不过瘾,一定是要缠着大人买些书籍卡片带回家的;每年夏天的保留节目――“冰霜”,酸酸甜甜、粉嫩晶莹,盛在白瓷碗里,用小钢勺儿来吃,仿佛还没来得及痛痛快快吃上一次,就再也找不到了;动物园里的“小动物乐园”,可以现买饲料喂给那里的动物,还有些简单的游艺项目,以铅笔橡皮一类小玩意为奖品,我那时候简直对这些奖品着了迷;自然博物馆也常去,比起天文馆来,兴趣就小了许多,还记得参观完出门,坐在水泥台阶上喝冰激凌汽水的情形,展览了些什么,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了;爱喝北冰洋汽水,黄澄澄的装在玻璃瓶里,用起子把盖儿起开,咕咚咕咚一股脑灌进肚里,浑身上下有说不出的痛快,还有叫做“雪人”、“熊猫”的雪糕,“雪人”的礼帽和五官,“熊猫”的耳朵、眼睛、嘴和四肢是巧克力奶油,圆脸蛋儿是原味奶油,每次从包装袋里拿出来,总要先一点一点把巧克力奶油舔着吃净,细细品尝,吃到“脸蛋”时,再用牙咬,享受蓬松冰凉的感觉,不像吃“冰砖”,手指冻得拿不住包装盒,牙齿冰得连一个小角也咬不断,吃不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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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想,小时候喜欢的事情,竟没有一件是无拘无束,尽兴而归的,如果当时能多吃一碗冰霜,喝一瓶汽水,看一场天文馆的节目该多好呢?今天的冰霜、汽水、雪糕、冰砖、天文馆、隆福寺,早已经不再是当时的样子,找不到当时的感觉了。北京城变了模样,变得不那么让人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