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伤•痛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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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觉得自己仿佛走在一条深邃的丛林小路中,两侧的树高耸入云般,如同两面墙一样。走着走着,陆宁似乎感到这两面树墙都在向她缓慢地扑过来,陆宁用力地往前奔跑着,可是自己的左腿却无法使出一点力量。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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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梦已经困扰陆宁好久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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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外隐隐约约透进了些清晨的阳光。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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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翻过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一眼,时间刚刚到早晨六点三十分。旁边另一张床上的谢菲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可是陆宁却再也睡不着了,轻轻地在床上坐了起来。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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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左膝,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创口,正是一个多月前进行关节镜手术之后所留下的。陆宁缓缓揉着左膝,似乎那里的骨头还会互相摩擦发出轻微的“吱吱”声音。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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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第一次入选国家队之前,因为兴奋乐极生悲,不慎烫伤了脚;今年,却遭遇了更严重的伤病。“我的国家队经历真是坎坷不断啊!”陆宁想着,翻身下了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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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窗帘拉开小小的一条缝隙,清晨灿烂的阳光一下子就洒到陆宁的脸上。楼下宁静的训练基地大院让陆宁的睡意全无。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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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桌上的手机,陆宁轻触按键,已经调成静音的手机屏幕上一张卡通笑脸不停地闪烁着。手机通讯记录是空的,这一夜既没有人打来电话,也没有收到任何一条短信。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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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轻轻叹了口气,写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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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笨,你起床了吗?”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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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十几分钟,半个小时……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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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收到回信。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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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摇了摇头,把一直握在手中把玩的手机放在床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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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房间中的内线电话响了。陆宁接起电话,听桶中传来助理教练于海滨浑厚的声音:“起床了,下楼吃早餐,准备训练。”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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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菲,起来了,起来了!”陆宁拍了拍谢菲,喊着,自己便先跑到洗手间快速地洗漱。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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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毕穿好衣服,陆宁一开门,正好旁边宿舍的房门也打了开来,徐冰走了出来。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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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姐,早……”陆宁小声喊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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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快点去吃饭吧。”徐冰点点头,说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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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冰走在前面,虽然她穿着长裤,伤处根本无法看到,但陆宁看着徐冰的右腿却有些出神了,进而陆宁又想起了自己的左膝,似乎也觉得那里在隐隐作痛。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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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陆宁胡思乱想的时候,却被人从后面轻轻弹了一下后脑勺,陆宁回头一看,笑嘻嘻地站在她身后恶作剧的是队里年轻的体能教练张翌鸣。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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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啊?还没睡醒?”张翌鸣开玩笑地问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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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了,今天很早就起来了。”陆宁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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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翌鸣收起顽皮的笑脸,严肃地问:“昨天给你的训练计划看过没有?”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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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点点头,说:“看过了,可是我要多久才能参加正常训练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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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吧!”张翌鸣拍拍陆宁的肩头,说:“只要一个月时间。相信我!”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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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距离北京奥运会还有219天……”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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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我一步起床的陆川把电视音量开得很大,叫我起床。所以《早间新闻》中奥运倒计时的播报声便格外的响亮,在房间中回荡着。我努力从床上坐起来,揉揉脑袋,还有些晕晕的。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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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刚到漳州,大家就相约出去喝酒,过新年。1月1日元旦,我们这些排球记者们就尾随着中国女排来到福建,新年同样还要工作。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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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起放在床头的手机,上面已经显示收到了一条短信。打开一看,是小宁早上发来的。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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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笨,你起床了吗?”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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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信的发送时间是早上六点半钟。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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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还睡得死死的,根本没有听到。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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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是八点半了。我想想,还是不要回信了,反正一会儿到了训练馆就能看到她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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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的伤可以了吗?”陆川一边问着,一边从洗手间里出来,准备穿衣。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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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医三院的专家说,这种手术之后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应该可以正常训练了。”我说着,也翻身下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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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集训前受伤,又赶上徐冰归队。我看陆宁今年的压力肯定很大。”陆川说到,已经穿戴停当,喊我说:“快点,去看训练喽!”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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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坐在床边的我,听到陆川这话心头还是往下一沉。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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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第一次在一月份到漳州。虽然没有北方冬季的寒风,但福建深冬的早晨,仍然会让人身上感觉一点寒冷。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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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女排的第一堂公开课9点钟开始,训练馆的门卫今年格外严格,差一分钟也不让记者们进场,于是大家三三两两便在训练馆前的空地上聊天等待。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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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员们吃完早饭就直接从餐厅小门走出来,几步就能够走到训练馆了。我一抬眼,就看到小宁背着球包走了出来。小宁走得很慢,我不由自主地跑了上前,跟小宁一起向训练馆走过去。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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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宁……”我轻声喊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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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没吵醒你吧?”小宁噘了噘嘴说道,揶揄中也带了些撒娇。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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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啊,昨晚手机关机了。”我说着,撒了个谎。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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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个谎言立即被小宁看穿了。小宁轻轻地哼了声,说:“你得了吧,一看你就是昨晚喝酒喝多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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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想说什么,可是我们已经走到了训练馆门口。小宁冲我扁了下嘴,便径直走上了楼梯。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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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一让,让一让!”有人喊着,顶了我一下。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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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头一看,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抱着只大纸箱从我旁边挤了过来,看着他我觉得有些眼熟,想了一会才记起这人是叫张翌鸣。说起张翌鸣,我倒并不十分陌生。张翌鸣是四川人,在北京体育大学学的运动康复专业,他的研究生导师王云林教授的儿子和我是大学同学,有几次我去王教授家玩,碰巧与张翌鸣打过几次照面,不过并没什么深交。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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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陆川从外面探过头来,冲着门卫喊到:“师傅,队员们都上去了,也该让我们进去了吧?”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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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来登记吧!”门卫看看表,抬起头笑嘻嘻地对陆川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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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训练馆里只能“靠边站”,队员们训练前的准备活动与以往相比没有任何变化,不过却有两个人无论巨细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那就是徐冰和周睿。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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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别的记者们端着“长枪短炮”围聚在徐冰和周睿身边的时候,我却仍然一个人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小宁,如同以往每一次采访中国女排的集训一样。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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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看陆宁啊。”一个轻柔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不用转身,我也知道说这话的是李若晴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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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说:“其实这也是她受伤之后的第一堂训练课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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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现在还恨我吗?”李若晴突然问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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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轻轻叹了口气,说:“其实手机那件事本来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的。不过,你说话还是这么直截了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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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我的性格的确会让不少人觉得讨厌吧。”李若晴说着,笑了笑。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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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说:“这种不会矫揉造作的性格也挺可爱的。”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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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了吧。”李若晴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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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宁并没有和其他队友一起训练,张翌鸣正带着小宁在一旁单独做着康复训练。小宁上身靠着一只若大的充气球半蹲在墙前,这是为了让她的腿部肌肉力量得到锻炼。张翌鸣在旁边看着秒表,一边说着:“坚持住陆宁,还有两分钟。”而小宁的头上已经渗出了很多汗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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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帅哥是谁啊?”李若晴悄悄问我。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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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叫张翌鸣吧。”我说着,补充道:“以前见过面,但并不熟悉。”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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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小宁做完了这组训练,站直了身子,大口喘着气。却见张翌鸣从兜里掏出包纸巾,抽出一张笑着递给小宁。小宁也大大方方地接过来,擦着头上的汗。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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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动作也许并没什么不正常的,可是却让我心底突然生出一些如同猫爪抓挠的感觉,酸酸痒痒的。我转过身去,漫步走到走廊对面的休息室中去。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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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中空无一人,我从兜里摸出香烟,点起一支,深深地猛吸两口,才仿佛把气喘匀称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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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吃醋了?”李若晴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轻声问我。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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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什么吃醋?”我故意装作不知李若晴所云的样子,反问她说。可是话一出口,我自己就苦笑起来,摇着头叹道:“唉,我的心思怎么样都还是瞒不了你。”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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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好朋友,我也得说说你,”李若晴说:“高山,你遇事能不能也大方一些。”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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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我突然觉得有些火大,反问道:“你觉得我怎么不大方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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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啊!”李若晴立刻说道,她的声音也大了不少。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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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我知道我该怎么样。”我闷头说着,恨恨吸了口烟。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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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起码我想劝你少抽一点烟!这对你有好处!”李若晴说着,话仍然很硬。扔下这句话,李若晴转身走出了休息室。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我已被弥漫的烟雾笼罩着。从窗子里射进来的阳光幻化在我面前的烟雾中,显得格外迷离奇妙。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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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走进训练馆,小宁的训练科目已经换了好几个了,眼看着训练时间就将结束,记者们已经跃跃欲试地收拾好采访器材,寻找各自的采访对象准备训练之后的采访。我四周看了看,发现李若晴并没有在馆里,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凑到陆川旁边问:“你看到李若晴了没有?”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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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好像在门口看见她,可是转眼就不在了。”陆川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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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说什么。而这时候,李荣光已经从训练场上往下走了,训练结束。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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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记者们赶紧上前,包围其各自要采访的教练和队员。我想着回去可以听陆川的录音,便独自过来找小宁。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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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没有什么人来采访小宁,她便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拆膝盖的固定绷带。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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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还好吗?”我轻声问小宁,一边蹲了下来,关切地用手指轻轻地触摸着小宁的伤处。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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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宁还没说话,突然有人从我身后猛扳我的肩膀,还跟我喊:“喂!你要干什么?”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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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一点被扳倒在地摔个跟头,我转身抬头一看,扳我的人正是张翌鸣。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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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的火“腾”地烧着了,我站起来冲着张翌鸣怒目而视,两只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虽然张翌鸣的身材并不算矮,可是在接近两米高的我面前,张翌鸣似乎差得有些远。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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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儿,没事儿……”小宁见此情景,一边拽着我的胳膊,一边连忙跟张翌鸣解释说:“张导,他是我朋友。”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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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就能动手动脚的吗?”张翌鸣皱着眉问我,似乎他一时间并没有理解小宁这番话中“朋友”的意思,而他的火气看上去似乎并不比我少。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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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请问您,什么叫‘动手动脚’?”我针尖对麦芒地反问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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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导,他是我……男朋友……”小宁干脆直接地说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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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张翌鸣的气势缓和了起来。看着我,张翌鸣点了点头说:“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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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拳头本来还死死地攥着,可是我能够感到小宁也在用力拉着我的胳膊。我手臂上蓄着的力还是终于被小宁卸了去。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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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翌鸣转身走了,小宁转过头看着我,皱着眉问道:“笨笨,你干什么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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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见他差点摔我一跟头啊?”我反问小宁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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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是误会了嘛,你刚才怎么还好像要打人似的?”小宁追问着。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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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我……太……”我想找些话回答小宁的追问,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解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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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笨笨,中午回去你好好睡一觉吧。我感觉你今天精神很差劲。”小宁说完,背起包就走了,把我自己扔在原地。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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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一走进房间,就气呼呼地把背包扔在床上,自己却坐在床沿上发呆。陆宁的这副样子吓了刚进门的谢菲一大跳。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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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宁,你怎么了?谁招你了啊?”谢菲问到。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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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儿……”陆宁说着,言语中却明显地告诉室友,她的心里是有事的。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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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陆宁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谢菲不禁笑了笑,说:“瞒谁你都别瞒我啦,是不是高山又惹到你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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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看到他刚才那个样子啊!要不是我拦着,他简直就要动手了!”陆宁喊了起来,却把谢菲搞了个一头雾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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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陆宁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给谢菲讲了一番之后,谢菲不由得也晃了晃脑袋,说:“高山是吃错药了?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啊!莫非小张指导以前就和高山有过什么过节?”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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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儿知道!”小宁气鼓鼓地说:“他神经病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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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先吃饭去吧,要不一会儿领队该说咱们了。”谢菲看了看表,说道:“等回来你好好睡个午觉,晚上给高山打个电话吧。”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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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宁站了起来正要走出房间,听了谢菲这番话却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狠狠地按下电源开关,关了手机之后便把它扔到了床头柜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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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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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机听筒中传出的声音不由得让我无奈地苦笑着。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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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小丫头赌气呢,过一会就好了。走吧,咱们去吃饭吧。”陆川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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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事怪我吗?”我大声地抱怨着。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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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不说了行吗?”陆川说:“队伍晚上训练,下午咱们反正没事儿,一会多喝点酒去。”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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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基地大门走出来,左手边几家饭店都差不多。我却突然想起李若晴来,便拨过她的电话。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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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李若晴应了一声,声音却显得虚弱无力。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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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感到一些诧异,但还是问她说:“我们就在‘华侨饭店’对面的‘小添鹅火锅’,对,就是那个增添的‘添’。你也过来一起吃饭吧?”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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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舒服,就不去了。你们吃吧。”李若晴说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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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想了想,还是继续问道:“我给你带点吃的回去吧?”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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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边李若晴短暂地沉默了两、三秒钟,还是轻声回答说:“有一点就可以,麻烦你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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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什么心情,喝了两瓶啤酒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便示意陆川结束饭局,拎着给李若晴带的一些吃的便回了酒店。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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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响了李若晴的门铃,好一会里面都没有回应。我正诧异李若晴是否不在房间的时候,房门却轻轻打开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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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带了些吃的……”我懦懦地说,把手中的塑料袋子在李若晴面前晃了晃。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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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坐吧。”李若晴轻声地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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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晴自己一个人住了一间单人间,她穿着套粉红色的厚睡衣,床上的被子零乱地堆着,原来刚才她已经睡下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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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病了?”我问道,顺手把塑料袋放在桌子上。桌子上李若晴的电脑关着,好像她并没有急着工作。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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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病了,胃有些痛。”李若晴毫不在意地说着,便准备打开塑料袋。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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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在北仑的时候,我就见到你去买药。怎么每次出差都会胃痛吗?”我继续说道,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一盒牛奶,说:“觉得饿的时候就喝点牛奶吧,既抗饿又养胃,还不会变胖。”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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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李若晴小声应道,已经打开了塑料袋,看到里面的东西,李若晴不禁露出了些笑容来。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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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如果知道你是胃痛,我就买别的了……”我说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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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还是喜欢绿茶蛋糕多一些。”李若晴说着,已经用小勺子挖出一块蛋糕放进嘴里。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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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吗?”我轻声问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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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晴细细地抿尝着嘴里的蛋糕,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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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来,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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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完就要走,李若晴却说:“高山,我知道你也有话想对我说,是吗?”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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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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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我知道是我不对……”我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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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晴放下手中的蛋糕,一字一句地对我说:“我觉得你现在好像跟原来完全不一样了,你变得敏感多疑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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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应声,只是呆呆地发着愣。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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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晴接着问我说:“你和陆宁之间不是已经和好如初了吗?可是为什么你好像格外害怕她似的?”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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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没错……”我干咽了一下,说:“我与小宁和好之后,我却总是觉得跟她之间好像隔着什么,有时候甚至很怕和她说话,很怕和她见面。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只是觉得自己很易怒,心情总是不好……”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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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你应该给自己放个假了!”李若晴没等我说完,便抢过话头说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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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只会越活越累的!”李若晴说完,便沉默不语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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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中,房间的空气似乎凝固着。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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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似乎又来到了那条幽密深邃的林中小路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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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不停地往前跑着,身后却始终传来隆隆的声音。终于,陆宁跑到了小路的尽头停了下来。小路的尽头是一面破损的石墙,石墙上只有一扇半开半掩的月亮门。月亮门已经很残破了,门上的红漆也一块块剥落下来。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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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颤抖着伸手去推那扇门,于是,门开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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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猛然从床上坐起,刚才的梦还是惊醒了她。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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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上喘着粗气,陆宁摸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浸得有些潮湿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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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身起床,到了卫生间,陆宁打开淋浴的热水龙头,任凭热水淋洒在自己身上,可是这些热水却无法让她感觉轻松。陆宁缓缓蹲了下来,坐在浴缸中,手有意无意地触摸到自己左膝的那个小伤口。到底是没有感觉,还是很痛?陆宁似乎自己都无法作出判断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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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出宿舍楼,漫无目的地走进训练馆。突然她听到一楼的力量房里似乎有声音传出来。“谁会在午休时间来加练力量啊?”陆宁诧异地想着,推开了力量房的门。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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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卧推器上正咬牙切齿地推着杠铃的正是张翌鸣。张翌鸣练得很投入,连有人进屋都没有发现。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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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知道这会不应该打饶他,可是又觉得奇怪,便安静地站在门边看着张翌鸣。张翌鸣做完一组练习,并没有直起身子,躺在那里对陆宁说:“你怎么不午睡,跑到这里来了?不怕我告诉李指导和赵领队吗?”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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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一听便知道张翌鸣在跟她逗趣,便说:“你不是也没有午睡嘛?还说我!”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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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教练员,睡不睡午觉没有关系!”张翌鸣继续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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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中午不休息好,晚上没精神了一样会耽误我们训练的!”陆宁也是一本正经地反驳他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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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还是你厉害!我怕了你了。”张翌鸣笑了,站起身来,换到另外一台锻炼腿部力量的器械上去。陆宁也走近过来,却没有找器材做练习,只是轻靠在旁边的杠铃架上看着张翌鸣。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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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不午睡呢?”张翌鸣问。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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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不着,总做梦……”陆宁吞吞吐吐地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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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意和我说说吗?”张翌鸣问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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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迟疑了一会,还是把自己梦境中的情景简单地讲了一遍。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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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我试着给你解一解梦吧。”张翌鸣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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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会解梦?”陆宁说着,好像根本不相信张翌鸣。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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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翌鸣笑笑没有解释,反而认真地说:“月亮门其实是一个与‘月亮’这个词有联系的事物在你脑子中的反映;浓密的丛林的深绿色本来要起到宁静心情的作用,可是在你的梦里却反映了你的情绪难以回复到宁静。坦白地说,你的梦告诉我,你始终在担心着你做完半月板手术的膝盖,它也一直困扰着你,让你的心绪无法平静。”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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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翌鸣说完,仍然微笑着看着陆宁,陆宁此刻却呆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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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说,陆宁!你的伤其实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只需要循序渐进地进行一段时间恢复性训练,你就能和别的队友一样正常训练了。你不用过于担心你的伤!”张翌鸣一字一句地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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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从惊讶中恢复了常态,没有说话,只是用劲点点头,笑容从新出现在她的脸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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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我已经说了我的问题了,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要大中午的来做力量啊?”陆宁问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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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要训练,下午咱们还开会,晚上我又得帮你们这几个‘伤员’治疗,我只有这个时间来做做力量啊。”张翌鸣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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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你还挺自觉啊,要是刘春梅像你这么自觉,也不会每次冬训一来就被李指导骂了。”陆宁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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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那倒是。不过我可不是为了减肥才做运动的啊!”张翌鸣笑了,的确,他的体形只能用“骨瘦如柴”来形容。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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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为什么?”陆宁继续问着,颇有一番“打破砂锅”的劲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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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因为我从小就这么瘦,小时候身体也一直不好,所以必须加强锻炼才能够保持健康和活力嘛。”张翌鸣一边说着,一边认真地做着练习。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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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被张翌鸣半正经半诙谐的话逗得一乐,说:“唉,你的生活态度还正健康吶。”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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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想了想,问:“张指导,你今天怎么对我男朋友那么凶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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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翌鸣没有停下练习,说:“我哪个知道他是你男朋友啊,我就看那个‘坏小子’要对你动手动脚的,你也算是我的队员,哪个能看着你受欺负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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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谁敢欺负我啊!”陆宁一撅嘴,说道。嘴上的话虽硬,陆宁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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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啊,我以前见过你男朋友的。”张翌鸣突然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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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瞪大了眼睛,问:“你们在哪里见过的?他反正从来都没跟我提起过你。”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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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翌鸣又做完一组练习,掀起上衣下摆擦了擦脸,笑着说:“前两年有一次我上我们研究生导师家去交论文,正好碰见你男朋友和我导师的孩子在一起玩。”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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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两个怎么再见面却都不说话啊?”陆宁问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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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他已经不记得见过我吧。况且我们那次的见面他也没给我留下个好印象。”张翌鸣笑笑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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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觉得越来越不可思议了,连忙问:“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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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没什么,反正那天他基本没搭理过我。我觉得这人怎么那么目中无人啊!”张翌鸣说着,反而笑了起来。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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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知道,他这人有时候给人的感觉是挺狂的。”陆宁说道,也笑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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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行吗?”陆宁想了想,问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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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啊!”张翌鸣答应着。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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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会解梦的啊?”陆宁问着,她的确是相当的好奇。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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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的梦解得还挺准呢,”张翌鸣说:“有一位奥地利心理学家叫佛罗伊德,就是专门研究梦的,我闲来没事很喜欢读他的书。说实话,解梦也是有科学依据的,属于心理学范畴。因为人的梦就是自己心理的最真实反映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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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底似乎总是被一块大石头坠着,莫名其妙地沉闷着。晚上大家约着吃饭之后去看训练,本来我是不想喝酒的,可是经不住陆川几个“老酒鬼”的劝,便一人一个“小二”(小瓶二锅头酒),边喝边吃,吃罢看看时间,正好还有十几分钟女排的训练便要开始。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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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饭店,斜着走过马路就是训练基地大门口了。在路上被凉风一吹,原本我身上略出的一点汗刷地憋回了身体里,身上便觉得说不出的难受,心头格外烦躁起来。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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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训练馆,队员们已是各自开练。不过练的还是身体为主,就算碰球也不过是点到为止。场地另一边,我一眼就看到小宁在张翌鸣的带领下做着练习。小宁也不知是没有注意到我来了,或者她根本就装做没看到我,眼神根本就不往我站的地方看一下,小宁一边练着,一边还和张翌鸣低声说着什么,不时地两人还一起小声笑起来。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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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的眉头越皱越紧的时候,徐冰却走了过去,用着不算小也不算很大的声音对小宁说了一句:“陆宁,训练的时候严肃一些。”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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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是冲着小宁说的,但我明白徐冰的话也在针对着张翌鸣。虽然一个是教练员一个是队员,但张翌鸣是新教练,徐冰是老队长。只见张翌鸣脸上的神情马上绷紧了一些,点点头;小宁却低下了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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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队长可够威严的啊……”一个声音轻轻地在我身后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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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李若晴正站在我身后。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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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体好些了没有?晚上你又没来吃饭。”我问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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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晴没有接我的话,却仿佛自顾自地接着说:“你说,这算不算徐冰给陆宁的一个下马威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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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这哪儿跟哪儿啊!”我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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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晴笑笑,说:“就算我开玩笑吧,不过今年这两个人之间的竞争可一定要有的。”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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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什么竞争吧……”我说:“一个首发二传,一个替补二传,明摆着的嘛!”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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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首发?谁替补?什么明摆着的?”李若晴说道,三个问句似乎不给我一个喘息的机会。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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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冰肯定首发啊!”我脱口而出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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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说,陆宁听到会很伤心的。”李若晴摇摇头,说:“况且现在谁都说不好,徐冰的状态到底是不是能够打首发。”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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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陆宁从去年就知道自己能打上奥运会也就是徐冰的替补了。”我说道,居然笑了起来。我不知道我是在笑李若晴的“无知”,还是在笑小宁的“自知之明”。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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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发现李若晴的脸色沉了下来,她一字一句缓缓地说道:“可是经过了去年一年的磨练,你怎么会知道陆宁是不是有信心也有决心在首发二传位置上去拼一拼去争一争呢?陆宁今年需要你的支持,可是现在连你都不支持她,我真觉得陆宁很可怜!”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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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话严重了吧……”我结结巴巴地说。我被李若晴的话震惊了,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了。我不敢再站在李若晴旁边看训练,转身就要往外走,找了个借口:“我去抽根烟。”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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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和李若晴一错身的瞬间,我仿佛听到她冷冷地“哼”了一声。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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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的心也一直沉着,这时候甚至有些痛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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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晚间的训练刚开始时,张翌明似乎就发现了陆宁的情绪还有些低落。于是张翌明一边布置训练课目,一边故意给陆宁说几个小笑话。谁知张翌明刚刚把陆宁的情绪调动起来,一旁经过的队长徐冰说了句“训练时严肃一些”的话,又让陆宁的头低了下来。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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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着头的陆宁悄悄看了一眼训练馆旁边站着的高山。其实从高山一进馆,陆宁就知道他来了。本来陆宁想找机会去和高山说几句话,缓和一下上午那件事情给两人带来的尴尬,可是看到高山熏红的脸,陆宁就知道他刚刚又喝酒了。陆宁的心情一下子差了起来,便装作根本没看到高山的样子,自己做着练习。可是被徐冰说了一句之后,满心委屈的陆宁又想从高山那里看到一些鼓励和支持,但此时的高山居然一脸漫不经心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神情。陆宁的心仿佛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被怒火烧灼着,一半被寒冰包裹着。可不管是怒火还是寒冰,都使陆宁的心一样地痛。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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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高山转身走出了训练馆,陆宁轻轻叹了口气。今晚的训练科目已经完成了,陆宁却突然看到原来李若晴刚才一直站在高山身后。陆宁不晓得李若晴刚才和高山说了什么,只是看到李若晴的眉头紧皱着,倒似乎在为陆宁鸣不平似的,让陆宁感到一些诧异。去年李若晴的突然出现,两次让陆宁和高山原本一帆风顺的感情出现了波澜,不过陆宁却并不恨李若晴,反而有时会觉得也许李若晴的出现也考验了高山和陆宁两个人的感情是否真的很稳固似的。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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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若晴再联想到高山,陆宁的心又沉重了下来。虽说从去年大奖赛总决赛两人闹过分手,又经过联赛受伤使两人重归于好,陆宁曾经认为时间已经让她和高山“和好如初”了。可是不知怎的,陆宁渐渐发现高山仿佛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两人相处时,陆宁和以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高山有时却报以沉默。“也许这几次争吵和矛盾之后,表面上什么都过去了,可是两个人心底的裂缝并没有得以弥合吧!”陆宁看着沉默的高山,不由得会这么想,即便陆宁也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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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是痛着的,可是陆宁也发现另外一种痛似乎也隐隐约约地刺激着她的神经,这种痛好像来自膝盖的伤处。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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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小宁!”一个声音喊着,把陆宁从沉思中喊醒。伴随着这个声音,有人轻轻地拍了拍陆宁的头。陆宁一看,拍她脑袋的是周睿。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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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姐,咱们走了。”陆宁应道。不过虽然这么说,陆宁却感到有些局促。让陆宁感到一些局促的不仅是周睿1米97的身高,毕竟周睿和徐冰一样,也是征战过雅典奥运会的老队员,。2003年女排世界杯,全盛时期的周睿在国际排坛上叱咤风云,而那时候陆宁还在北京青年队的宿舍里捧着电视和队友们一起心驰神往着呢。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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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小宁?心情不好?”周睿一边走着一边问陆宁道。陆宁局促中也有些纳闷,因为以前她并没有和周睿有过更深的接触,周睿怎么会主动来说这些呢?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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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吧,只是……膝盖还有点不舒服……”陆宁轻声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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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伤病让你心情不好,那么我可以给你支一招啊。面对伤病,你越怕它它越可怕,可是你要是不怕它呢,它就会怕你了。”周睿笑着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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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知道,她的伤和周睿四年前的那次相比,简直不算什么了。可是四年过去了,周睿战胜了伤病,那么陆宁呢?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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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的局促感消失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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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谢谢睿姐!”陆宁爽快地应道。突然,陆宁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多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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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