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ZE="2"]现在的人，青春期很长，甚至会和更年期实行了无缝对接。身为70年代人，在自己的心态还是孩子的时候，我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我25岁结婚，27岁，有了一个儿子。想当初，看着这个小肉球哼哼唧唧的样子，我满腔柔情。我暗暗发誓要让这个小肉球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他却一直哭哭啼啼的，好象预见了自己有一天会被我劈劈啪啪地打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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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头，小孩子也不容易混。 如果你是一个很乖的孩子，父母会很担心，认为太老实了将来会遭人欺负，想方设法地让你不老实；如果你一点也不乖，父母会认为你将来会为非作歹，殚精竭虑地逼你规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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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儿子是后一种。在上学的第一天，我就被老师叫去谈话，因为他不排队。他上课的时候跳到窗台上去，还把一个在背后戳弄他的小孩摁在地上打。他把另一个小孩子的门牙一拳打掉，害的我和他妈妈给人家的父母送礼道歉。他考试经常不交卷，情绪不好的时候，只做一半，卷子上通常是个位数，或者零分。第一次期中考试时，老师特意在他身边站着，每做完一道题就表扬他：崔嘉禾，你真棒！他打起精神把题做完了，第一次得分90以上。我们谈论邻居的一个乖乖的小孩，说那个小孩怕老师。他很诧异地问：为什么要怕老师？我每次去学校，都会有一群小孩子包围着我，当然，他们不是仰慕我，而是告状来的。唧唧喳喳地说：叔叔，崔嘉禾一点都不不乖！他打人！他把我推倒了！他不到7年的生平劣迹，可以说上一个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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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被所有的人鉴定为一个坏孩子，甚至他自己也这么认为。然而，我知道，他的内心单纯而善良，有时候脸皮厚的要命，有时候则害羞得出奇，相对于那些乖巧可爱世故的孩子，他像个笨手笨脚的野蛮人。他妈妈自小是品学兼优的超级优等生，怎么也无法想象，自己居然生出这么一个儿子。她的结论是，这个孩子继承了他爸所有的缺点，至于他爸的优点，因为实在太少，实在没法继承。我认为，他妈的优点虽然数不胜数，奈何他一个都没看上。他白白地在他妈的肚子里呆了10个月。实在觉得没有脸面的时候，我也狠狠地收拾过他。我抄袭的正是当年父母对付我的暴烈手段，打屁股，进而拧大腿根。我知道这很疼，很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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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他一直在重复我当年的命运。我小时候极其讨厌作业。长大了之后，那些所谓的知识有80%是用不到的。那些繁重的无效劳动是在消磨一个孩子的锐气与快乐。才上小学一年级，他的书包就沉得压肩膀，每天晚上都要回来写一长串作业。电视里正在演着机器猫，他眼泪汪汪地做数学题。其实，这些题目他都是会的，只不过在强化训练而已。我很想说：孩子，不写这些无聊的玩意了，去看机器猫吧。那会给你真正的想象与快乐……但我却粗暴地说：快些做！别这么慢腾腾的！一天到晚只知道玩！……然而，我心里知道，玩是一个小孩子的天职，此时不玩，更待何时？难道要必须等到退休的时候吗？那时只能去遛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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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喜欢隐藏自己的感情，有一次，他妈妈住院，半个月之后才回家，见到他，他看了一眼，竟然若无其事地走开了。他妈妈很难过。然而，过了一会儿，他端了一碗热水送给妈妈，还是一句话都不说。他早晨上学时，通常我还在睡懒觉。他披挂停当，背上大书包，准备出门了，就跑到我的身上趴三秒钟。我摸摸他圆圆的头说：臭儿子！他回敬一句：臭爸爸！然后他才出门。他是一个很酷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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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儿子，很抱歉，你的臭爸爸没能实现当初的承诺，给你一个快乐童年，我没有那样的精力与勇气，和你联手对抗多少年来积淀下来的教育体制与模式。相反，我要按照这种体制与模式来修理你、纠正你、打击你。我希望你平安，甚至不惜你平庸。如果你最终没有屈服，那是你的造化与出息。人，就是这么一代一代活过来的。[/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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