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会员指出,会员“婉茹”于2009年5月28日发表的原创小说贴《花的颜色》系剽窃三毛作品《蝴蝶的颜色》,经核实,情况基本无误,特此公示。在本文末将两篇文章的对比及三毛原文贴出。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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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阅读天地版块设立的初衷是给广大的蕊迷以及球迷朋友一方文学作品的交流天地。只要是好的文章,无论原创或者转载都可与大家分享交流。但需要声明的是,在发帖时请谨慎选择文章类型。闲暇之余,文字可以只是一种游戏,但即使游戏也有游戏的规则,剽窃是诸多的文字游戏中最令人不齿的一种。全文照搬明显站不住脚,但将大家的作品改头换面,裁剪拼凑而成所谓的原创文章,正如将偷来的菜谱上胡椒一味换成花椒,然后标榜独家秘传公然招摇。一篇论文有30%与他人文章相同就可判定为抄袭,这篇文章明显是超过了这个比例的。据说该会员今年方高中毕业,不知道这样的规定可以理解;高中的作文东拼西凑几个例子几个美句就拿高分的事儿我们也不是没做过,也有同学背几篇好文蒙作文题撞运气的经典例子,但在这个以温馨为主色调的论坛,我们不需要这样的垃圾八股文充实版面,同样也不需要与之相同的制造工序生产出的所谓原创小说。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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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中作者有少部分原创内容,可能也是与三毛有共鸣,谓之高三心情的知音,再加上自己独特的一些感受。这样的心境不难理解,多少大家也恨那么多的好句子早让古人写了。但无论名句背诵还是摘抄,都首先要变为自己的东西然后才可用。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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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讨论,公布处理结果如下: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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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楼主婉茹,因为是初犯,罚声望一百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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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员艾蕊儿指出原帖的效仿对象,奖励声望一百,糖果一百,贡献值100,RMB10万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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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出现类似情况按上处理,发现第二次剽窃行为的,本版禁言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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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各位会员以之为鉴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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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以下为两篇文章详细对比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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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其中黑色字体部分为婉茹的小说内容,蓝色字体部分为与之相对应的三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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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回想起小学五年级的以后日子,便犹如进入了一层一层重雾,浓密的闷雾里,甚至听不到窗外鸟的叫声,那是几束黄色灯光偶尔挣破大气而带来的一种朦胧。那时的我扎着马尾辫儿,没有刘海,人瘦得皮包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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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小学四年级以后的日子,便有如进入了一层一层安静的重雾,浓密的闷雾里,甚而没有港口传来的船笛声。那是几束黄灯偶尔挣破大气而带来的一种朦胧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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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因为那年——五年级的期末考没有考好,母亲被叫到了学校,从此,我的生活开始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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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每天,我总是强忍着瞌睡起床,被母亲“赶”到阳台上去读书,早饭后背着沉重的书包,身影微微地驼着背,书包的一侧放着一把黑色的小雨伞,千辛万苦地挡着风雨。早上,六点五十出门,晚上五点走出校门,和同学结伴而行,只有此时的打闹嬉戏是最快乐的。回到家,作业还没做好,便会听到母亲上楼的声音,高跟鞋咔,咔,咔……,我心里就“咚,咚,咚……”,噩梦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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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总是在五点半的黑暗中强忍着瞌睡起床,冬日清晨的雨地上,一个一个背着大书包穿着黑色外套和裙子的身影微微的驼着背。随身两个便当一只水壶放在另一个大袋子里,一把也是黑色的小伞千难万难的挡着风雨,那双球鞋不可能有时间给它晾干,起早便塞进微湿的步子里走了。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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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快速地吃完晚饭,母亲就开始了对我的“单独辅导”。灯光十分暗淡,一题一题印在灰白色粗糙纸上的小字,再倦也得当心,不能看错任何一行。没有与同学的轻声谈笑,只有我一个人独自做着每一道题目。只听到伏案的沙沙声,如蚕食桑叶般充斥着寂静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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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十分暗淡,一题一题印在灰黄粗糙纸张上的小字,再倦也得当心,不要看错了任何一行。同学之间不懂得轻声笑谈,只有伏案的沙沙书写声有如蚕食桑叶般的充满着寂静的夜。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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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写罢,母亲接过书,拿起笔,将题目一道一道与答案相对照。我的心像悬在半空中一般,扑通扑通甚怕自己的错误会让母亲懊恼。所有的题目都以一百分为准,低于八十五分就要把衣袖卷起来,用尺子打五下,红红的血印在手臂上,成了日常生活的点缀。之后,母亲会把本子向后翻一页,示意我继续往下做,直至全对为止,对此母亲从未放松过。有时一连做了五、六套还未通过,眼睛便会盯住墙壁上的钟表,看着指针一点一点的挪移,眼泪便开始往外涌。看到母亲过来,便迅速抹干眼泪继续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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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教室里,老师在检讨昨夜补习时同学犯的错误。在班上,是以一百分作准则的,考八十六分的同学,得给竹教鞭抽十四下。打的时候,衣袖自动卷起来,老师说,这样鞭下去,皮肤的面积可以大一些。红红的横血印在手臂上成了日常生活的点缀。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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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每天清晨,我总不想起床,被母亲喊醒的时候,我发现面对的是同样的另一天,心里想的就是时间快点过去,让我逃离这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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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清晨,我总不想起床,被母亲喊醒的时候,发觉又得面对同样的另一天,心里想的就是但愿自己死去。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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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母亲总在我吃饭的时候劝我:“现在是为了以后更好地活,妈妈是为你好,怕你以后过得不好……”每每这样,我总不说话,眼泪一滴一滴落进稀饭里。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残忍,而她讲话的语气却很温柔而且像要哭出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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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总是在我含泪吃早饭的时候劝着:“忍耐这几年,等你长大了才会是一个有用的人,妈妈会去学校送老师衣料,请她不要打你……”那时候,我的眼泪总是滴到稀饭里去,不说一句话。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残忍,而她讲话的语气却很温柔而且也像要哭出来了似的。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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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若是遇上第二天考试,晚上没有作业的时候,我便会早早地跑回家,换上母亲偌大的高跟鞋和长裙,涂上口红,神神气气地在屋里走上一遭,体味着自己所追求所谓的“美丽”。那个时候,母亲就代表了一种分界,也代表了一个孩子眼中所谓长大的标准——高跟鞋,卷发,口红,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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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种时候,老师,便代表了一种分界,也代表了一个孩子眼中所谓成长的外在实相——高跟鞋、窄裙、花衬衫、卷曲的头发、口红、项链……。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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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每当看到母亲的口红和高跟鞋,总使我对成长这件事充满巨大的渴望和悲伤,长大在那种等于是囚禁苦役的童年里,代表着以后不必再挨打,而且永远告别书本和学校的一种安全。长大是自由的象征,是一种极大的幸福和解脱,长大是一切的答案,长大是所有的诠释……而我,才只有那么小,在那么童稚无力的年龄里,能够窥见未来一丝曙光的,就是那个使我永远处于惊恐下的母亲的装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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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面对着老师的口红和丝袜,总使我对于成长这件事情充满了巨大的渴想和悲伤,长大,在那种对于是囚禁苦役的童年里代表了以后不必再受打而且永远告别书本和学校的一种安全,长大是自由的象征,长大是一种光芒,一种极大的幸福和解脱,长大是一切的答案,长大是所有的诠释……而我,才只有这么小、在那么童稚无力的年纪里,能够对于未来窥见一丝曙光的,就只有在那个使我们永远处在惊恐状态下女老师的装扮里。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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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于是我希望自己长大,希望自己快点长到十八岁,长到十八岁就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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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师那时候二十六岁,而我一直期望,只要忍得下去,活到二十岁就很幸福了。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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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记得在老师布置的作文里,我是这样写的:想到十八岁是那么的遥远,那么漫长的等待,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四周没有东西可以触碰,我想我是到不了那个穿高跟鞋的日子了……老师将作文念出来,大声斥责:“这就是你的梦想?就想着怎么臭美,各位同学不要学她,回去重写!”一脸茫然的我面对稿纸又一次急出了眼泪,一边抽泣一边整整齐齐的写:我以后要当一个好老师,一个懂得一双高跟鞋并不只是代表高跟鞋背后意义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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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二十岁是那么的遥远,我猜我是活不到穿丝袜的年纪就要死了,那么漫长的等待,是一个没有尽头的隧道,四周没有东西可以摸触而只是灰色雾气形成的隧道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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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老师要人重写,我回家又急出了眼泪。晚上放学总有一百题算术,实在来不及再写作文。简短的写了,整整齐齐的写说:将来长大要做一个好教师是我的志愿。老师是不可能懂得的,懂得一支口红并不只是代表一支口红背后的那种意义。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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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虽然如此,我的成绩还是没有突破。后来的一次成绩仍然让人失望。恐惧下的我没有回家,也不知该去哪里,我实在没有方向。我又跑到常去公园的杨树下。趴在凹凸不平的树干上呜呜哭泣,我又一次想到了死,风沙沙地吹过,抚过一颗实在没有一丝快乐的童心。我止了哭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活到十八岁,穿上我心爱的高跟鞋和短裙。那时就一定有力量抵抗了。那时,我就不会这么苦了,而现在的我实在活不下去了。于是我趴在地上又大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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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我掩面从教室里冲出去,脸上全是白白的粉笔灰,并不知道要奔到哪里去!我实在没有方向。在校园的老地方,我靠住那棵大树,趴在凸出来的树根上哀哀的哭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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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沙的吹过,抚慰了那一颗实在没有一丝快乐的童心,我止了哭,跟自己说;要忍耐妈妈会送衣料来给老师,就如其他带礼物来看老师的家长一样,一定要忍耐不可以吊死,如果可以忍到二十岁,那时候令人惊慌无比的老师和学校就一定有力量抵抗了。那时候,不会这么苦了,现在——现在才十一岁,而我的现在,实在过不下去了。于是,我又趴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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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那一次是被母亲拉回家的,在近黄昏的时候母亲满面汗珠焦急的神情现在我依然历历在目,那时我第一次感到母亲如此着急,如此在乎我。她把我带回家,用一条毛巾帮我擦脸,那样温柔,生怕不小心的触碰使我再次哭泣。那天,母亲没有再让我做题目,而是烧了我最喜欢吃的鸡块,还和我一起看《蜡笔小新》。那天的我是那样的幸福,就像是一下子掉进了蜜罐子。晚上睡觉时,我已是筋疲力尽,迷迷糊糊地躺下,心里唯一的企盼是明天学校失火或者我摔断腿,那么就可以不必考试了。第二天早晨,我的愿望还是没有成真,我的心对于神的不肯怜悯,总是觉得欲哭无泪的孤单和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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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是被老师拉回教室去的,她用一条毛巾给我擦脸,笑笑的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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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晚上,当我进入睡眠之前,母亲照例提醒孩子们要祷告,而那时实在已是筋疲力尽了,我迷迷糊糊的躺下去,心里唯一企盼的是第二天学校失火或者老师摔断腿,那么就可以不再上学。第二天早晨,梦中祈求的一切并没有成真,我的心,对于神的不肯怜悯,总也觉得欲哭无泪的孤单和委屈。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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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一次放学,路过楼下母亲朋友的商店,听到似母亲的声音便放慢了脚步,听到了一段母亲与朋友间的对话。朋友颇惊讶地说:“你就这样任性,一定要女儿考那个学校,如考不上又要怎样?”“我相信她一定能!”母亲的话充满坚定与自豪,我不禁一颤,视线因泪水而模糊。在我心中,从不知母亲对我是如此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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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那晚,母亲依旧如往常一样要求我,并认认真真校对着答案。灯光下的母亲显得憔悴羸弱。我专注地直视母亲,想到她为工作忙碌,想到她为家而奔波,想到她偶尔购物时一脸的兴奋,想到她下班后拖着疲倦的身体为我补习……心里对她和自己成年的未来,浮现出另外一种复杂的怜悯与茫然。 我从未恨过母亲,只是怕她比死还要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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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对她和自身成年的未来,浮起了另一份复杂的怜悯与茫然。我从来没有恨过我的小学老师,我只是怕她怕得比死还要厉害。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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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后来,邻家的姐姐告诉我许多关于十八岁的东西,现在已不大记得,只是知道,十八岁的年龄除了高跟鞋外,有更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在里面潜伏着,而那份朦胧却是想象不出的。我也渐渐顺服在平淡地生活里无止境地背书、演算习题,不再挣扎。面对母亲也多了几分理解。偶尔想到长大的岁月,心里浮现的便是一种五彩缤纷如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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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的年龄,除了可以穿丝袜之外,想来更有一些我们不知的东西——那种很抽象的东西,在里面潜伏着,而我,对于那份朦胧,却是想象不出的。我渐渐的顺服在这永无止境的背书默写和演算习题的日子里,不再挣扎。偶尔,想到如果不死,便可以长大,心里浮出的是一种无所谓的自弃和悲哀。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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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母亲又开始了“单独辅导”。没有挣扎的内心多了几分平静,屋子里的灯光半明半暗的点了起来,不再讨厌粗糙纸上的小字题目,也不在看墙壁上钟表缓缓挪移的指针,换来的却是母亲一次次如花般的微笑,那微笑很甜,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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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一年的日子似乎没有感觉到天晴就结束了,毕业后,我如愿考入心仪的初中,母亲感慨地摸摸我的头,拿着一盆茉莉花,花瓣洁白,轻轻绽放,美丽娇艳。在花上夹的纸片上写 着:“前途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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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年,好似没有感觉到晴天,也就毕业了。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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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有些感触的摸摸我的头,拿出一本日记簿来送给我,她很认真而用心的在日记的第一页上写下了几个正楷字,写的是:“陈平同学,前途光明。”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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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日子无论怎么慢慢流逝总也过去了,现在,我已十八岁了。我有一双白色高跟鞋,上了高中,有了好朋友,甚至喜欢接近数学的逻辑,更重要的是我懂得了快乐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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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想到母亲当初送我的几个字,它们终在阳光下变得鲜明起来。流去种种,化作一朵朵鲜艳得花朵,堆满生活。虽早已明白世上的生命大都朝生暮死,花也如此,朝放暮败可我依然为它痴迷。知道了生命的可贵,读懂了生命的缤纷与绚烂。而生命所有的神秘与极美便在这放与败的蜕变中彰显全部答案。而许多颜色的花都在生命的每个角落绽放,或是幸运,或是不幸。就这样,我一年一年地活下来,只为再生时花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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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无论怎么慢慢的流逝总也过去了,有一天我发觉已经二十岁,二十岁的那一年,我有两双不同高度的细跟鞋,一支极淡的口红,一双小方格网状的丝袜,一头烫过的鬈发,一条镀金的项炼,好几只皮包,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唱机、和接近两千本藏书。不但如此,那时候,我去上了大学,有了朋友,仍在画画,同样日日夜夜的在念书,甚而最喜欢接近数学般的逻辑课,更重要的是,我明白了初恋的滋味——。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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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小学老师赠给我的那几个字,它们终于在阳光下越变越鲜明起来。流去的种种,化为一群一群蝴蝶,虽然早已明白了,世上的生命,大半朝生暮死,而蝴蝶也是朝生暮死的东西,可是依然为着它的色彩目眩神迷,觉着生命所有的神秘与极美已在蜕变中张显了全部的答案。而许多彩色的蝶,正在纱帽山的谷底飞去又飞来。就这样,我一年又一年的活了下来,只为了再生时蝴蝶的颜色。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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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蝴蝶的颜色全文: Y[G9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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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回想起小学四年级以后的日子,便有如进入了一层一层安静的重雾,浓密的闷雾里,甚而没有港口传来的船笛声。那是几束黄灯偶尔挣破大气而带来的一种朦胧,照着鬼影般一团团重叠的小孩,孩子们留着后颈被剃青的西瓜皮发型,一群几近半盲的瞎子,伸着手在幽暗中摸索,摸一些并不知名的东西。我们总是在五点半的黑暗中强忍着渴睡起床,冬日清晨的雨地上,一个一个背着大书包穿着黑色外套和裙子的身影微微的驼着背。随身两个便当一只水壶放在另一个大袋子里,一把也是黑色的小伞千难万难的挡着风雨,那双球鞋不可能有时间给它晾干,起早便塞进微湿的步子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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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我们清晨六点一刻开始坐进自己的位置里早读,深夜十一时离开学校,回家后喝一杯牛奶,再钉到家中的饭桌前演算一百题算术,做完之后如何躺下便不很明白了,明白的是,才一阖眼就该再起床去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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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这是面对初中联考前两年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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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即使天气晴朗,也偶尔才给去操场升国旗,高年级的一切都为着学业,是不能透一口气的。早晨的教室里,老师在检讨昨夜补习时同学犯的错误。在班上,是以一百分作准则的,考八十六分的同学,得给竹教鞭抽十四下。打的时候,衣袖自动卷起来,老师说,这样鞭下去,皮肤的面积可以大一些。红红的横血印在手臂上成了日常生活的点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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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也不老是被抽打的,这要视老师当日的心情和体力情况而定,有时她不想拿鞭子,便坐着,我们被喊到名字的人,跑步上去,由她用力捏眼皮,捏到大半人的眼睛要一直红肿到黄昏。当老师体力充沛的时候,会叫全班原位坐着,她慢慢的走下讲台来,很用力的将并坐两个同学的头拼命的撞,我们咬着牙被撞到眼前金星乱冒、耳际一片嗡嗡的巨响还不肯罢手。也有时候,老师生气,说不要见我们,烈日下刚刚吃完便当,要跑二十五圈才可以回来,如果有同学昏过去了,昏了的人可以抬到医疗室去躺一会儿才回来继续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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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我们中午有半小时吃饭的时间,黄昏也有半小时吃另一个便当的时间,吃完了,可以去操场上玩十五分钟,如果是快速的吃。白天,因为怕督学,上的是教育部编的课本,晚上,买的是老师出售的所谓参考书——也就是考试题。灯光十分暗淡,一题一题印在灰黄粗糙纸张上的小字,再倦也得当心,不要看错了任何一行。同学之间不懂得轻声笑谈,只有伏案的沙沙书写声有如蚕食桑叶般的充满着寂静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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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标准答案在参考书后面,做完了同学交换批改,做错了的没什么讲解,只说:明天早晨来了再算帐,然后留下一大张算术回家去做,深夜十一点的路上,沉默的同学结伴而行,先到家的,彼此笑一笑,就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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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每天清晨,我总不想起床,被母亲喊醒的时候,发觉又得面对同样的另一天,心里想的就是但愿自己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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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那时候,因为当年小学是不规定入学年龄的,我念到小学五年级时,才只有十岁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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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母亲总是在我含泪吃早饭的时候劝着:“忍耐这几年,等你长大了才会是一个有用的人,妈妈会去学校送老师衣料,请她不要打你……”那时候,我的眼泪总是滴到稀饭里去,不说一句话。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残忍,而她讲话的语气却很温柔而且也像要哭出来了似的。有的时候,中午快速的吃完了便当,我便跑到学校角落边的一棵大树上去坐着,那棵树没有什么人注意它,有粗粗的枝丫可以踩着爬上去,坐在树荫里,可以远远的偷看老师的背影,看她慢慢的由办公室出来向教室走去。远看着老师,总比较安然。老师常常穿着一种在小腿背后有一条线的那种丝袜,当她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移动时,美丽的线条便跟着在窄窄的旗袍下晃动,那时候,我也就跳下树枝,往教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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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面对老师的时候,大半眼光不敢直视,可是明明显显的可以看到她鲜红的嘴唇还有胸前的一条金链子。在那种时候,老师,便代表了一种分界,也代表了一个孩子眼中所谓成长的外在实相——高跟鞋、窄裙、花衬衫、卷曲的头发、口红、项链……。每天面对着老师的口红和丝袜,总使我对于成长这件事情充满了巨大的渴想和悲伤,长大,在那种对于是囚禁苦役的童年里代表了以后不必再受打而且永远告别书本和学校的一种安全,长大是自由的象征,长大是一种光芒,一种极大的幸福和解脱,长大是一切的答案,长大是所有的诠释……而我,才只有这么小、在那么童稚无力的年纪里,能够对于未来窥见一丝曙光的,就只有在那个使我们永远处在惊恐状态下女老师的装扮里。我的老师那时候二十六岁,而我一直期望,只要忍得下去,活到二十岁就很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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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常常在上课的时候发呆,常常有声音,比老师更大的空空茫茫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二十岁——二十岁——二——十——岁——。想得忘了在上课,想得没有立即反应老师的问题,一只黑板擦丢过来,重重打上了脸颊;当时的个子矮,坐第一排的,那一次,我掩面从教室里冲出去,脸上全是白白的粉笔灰,并不知道要奔到哪里去!我实在没有方向。在校园的老地方,我靠住那棵大树,趴在凸出来的树根上哀哀的哭,想到那个两年前吊死的校工,我又一次想到死。风,沙沙的吹过,抚慰了那一颗实在没有一丝快乐的童心,我止了哭,跟自己说;要忍耐妈妈会送衣料来给老师,就如其他带礼物来看老师的家长一样,一定要忍耐不可以吊死,如果可以忍到二十岁,那时候令人惊慌无比的老师和学校就一定有力量抵抗了。那时候,不会这么苦了,现在——现在才十一岁,而我的现在,实在过不下去了。于是,我又趴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那一次,是被老师拉回教室去的,她用一条毛巾给我擦脸,笑笑的,擦完了,我向她鞠了一个躬,说:“老师,对不起。”作文课里,没有照题目写,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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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想到二十岁是那么的遥远,我猜我是活不到穿丝袜的年纪就要死了,那么漫长的等待,是一个没有尽头的隧道,四周没有东西可以摸触而只是灰色雾气形成的隧道,而我一直踩空,没有地方可以着力,我走不到那个二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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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老师将作文念出来,大声问:“你为什么为了丝袜要长大?你没有别的远志吗?陈平,你的二十岁难道只要涂口红、打扮、穿漂亮衣服?各位同学,你们要不要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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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后来,老师要人重写,我回家又急出了眼泪。晚上放学总有一百题算术,实在来不及再写作文。简短的写了,整整整整的写说:将来长大要做一个好教师是我的志愿。老师是不可能懂得的,懂得一支口红并不只是代表一支口红背后的那种意义。每天晚上,当我进入睡眠之前,母亲照例提醒孩子们要祷告,而那时实在已是筋疲力尽了,我迷迷糊糊的躺下去,心里唯一企盼的是第二天学校失火或者老师摔断腿,那么就可以不再上学。第二天早晨,梦中祈求的一切并没有成真,我的心,对于神的不肯怜悯,总也觉得欲哭无泪的孤单和委屈。当年,我的信仰是相当现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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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有一天,老师照例来上早课了,她忘了算前一日考错题的帐,只是有气无力的坐着,挥挥手叫我们自修、背地理。老师一直在查看她的桌子。然后突然问:“今天是谁最早到校?”大家说是陈平。她盯住我,问我进教室后做了什么,我说是被一只水牛一路追赶着没命跑进学校的,后来丢烧饼给牛吃,它还是追……。“我不是问你这些,你动过了我的日记没有?有没有偷看,说?”我拚命摇头,胀红了脸,两手不知不觉放到背后去。那次没有被抽,而一个早晨的课却都上得提心吊胆,老师不时若有所思的望我一眼,她终于叫了我的名字,一叫名字,我就弹了起来。“把这封信送到后面六年甲班的李老师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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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我双手接了信,发觉信封并没有粘上,是一封淡蓝的信。“不要再偷看,快快走。”老师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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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走到转弯的地方,我回了一下头,发觉老师在教室的窗口看我,加快了脚步,转了弯,老师看不见人影了,我快速的将信纸拉出来,看了一眼——既然一口咬定我偷看了,就偏偏偷看一次,免得冤枉。信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日文,其中夹着两个汉字——魔鬼,看见她居然叫一个男老师魔鬼,我吓了一跳,匆匆折好信,快步向六年级的教室走去,双手交给李老师便回来了。我猜,我的老师和李老师一定为着某种特定的理由而成仇。那天吃完晚饭之后,班长气喘喘的打手势叫我们赶快出教室,我们放下了便当跟在她后面跑,若大的校园在这黄昏的时候已经空旷了,只有补习的高年级是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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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昏暗的大礼堂里,老师坐着在弹风琴,琴凳上并坐着李老师,他的手环在弹琴女人的腰上。我们一群小孩闭住呼吸从窗缝里偷看。没有想到,六年级的一群男生正好走过,他们也不知我们在张望什么,大喊了一声:“吊死鬼来呀——”弹琴的老师猛一回头,站起来,我们拔腿便逃,彼此用力推挤着冲到自己的教室里。那时,老师也追来了,第一排的一位同学桌上放了一包没有糖纸包的那种硬水果糖,老师拿起袋子,一句话也不说便往我们丢,一时教室的空中飞满了糖雨,而我们笑不出来。那天晚上,就被打了,没有等到第二天早晨。打到很晚才给回去,半路上碰到拿手电筒来接的工人玉珍才知是深夜十二点了。我回去,又做了一百题算术才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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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我慢慢明白了,老师正在受着恋爱的折磨。对于她每天体罚的事情也生了宽恕之心,想来这么打我们当作发泄必然是恋爱没有成功。又想,一个老打小孩的女人,怎么会有人爱她呢?其实,李老师是更狠的,他罚男生跪在一把破了布的雨伞骨头上,跪完了的男生要别人扶才站得起来。有一次看见一个是爬回座位的。恋爱是什么我大概明白了,它是一种又叫对方魔鬼又跟魔鬼坐在一起弹“堤边柳到秋天叶飘零……”的那种黄昏歌调。二十岁的年龄,除了可以穿丝袜之外,想来更有一些我们不知的东西——那种很抽象的东西,在里面潜伏着,而我,对于那份朦胧,却是想象不出的。我渐渐的顺服在这永无止境的背书默写和演算习题的日子里,不再挣扎。偶尔,想到如果不死,便可以长大,心里浮出的是一种无所谓的自弃和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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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督学还是来了,在我们补习的正当时,参考书被收去了,堆在教室的门外,老师的脸,比打人时还青白。我们静静的散课离校,一路上十分沉默,好似一个一个共犯,有些羞惭,有些担心,又有些自觉罪恶的喜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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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第二天,老师红着眼睛说:“我给你们补习,也是为了使你们将来考上好的初中,做一个有用的人,这一点,想来你们是谅解的。至于补习费,老师收得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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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我专注的直视着老师,想到她的生活和作息,想到那偶尔一次的和男老师共弹风琴,想到她连恋爱的时间也不太多,心里对她和自身成年的未来,浮起了另一份复杂的怜悯与茫然。我从来没有恨过我的小学老师,我只是怕她怕得比死还要厉害。督学来过之后,我们有整整十天不用夜间补习,不但如此,也有躲避球可打,也有郊外美术写生,可以只提一个空便当盒在黄昏的时候一路玩回家,而回家的习题却是加多了。这并不要紧,那时候我念初二的姐姐还没有入睡,她学我的字体写阿拉伯字,她做一半,我做一半,然后祷告忏悔姐姐的代写作业,微笑着放心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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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那只是十天的好日子而已,我一日一日的当当心心的计算,而日子却仍然改变了。有一天,老师笑吟吟的说:“明天带两个便当来,水彩和粉蜡笔不用再带了,我们恢复以往的日子。”听着听着,远方的天空好似传来了巨大的雷声,接着彤云满布,飞快的笼罩了整个的校园,而我的眼睛,突然感到十分干涩,教室里昏黄的灯光便一盏一盏半明半暗的点了起来。那两年,好似没有感觉到晴天,也就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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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暑日的烈阳下,父亲看榜回来。很和蔼的说:“榜上没有妹妹的名字,我们念静修女中也是一样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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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我很喜欢静修女中,新生训练的时候,被老师带着穿过马路去对面的操场上玩球,老师没有凶我们,一直叫我们小妹妹。没有几天,我回家,母亲说父亲放下了公事赶去了另一所省女中,为着我联考分数弄错了的一张通知单。父亲回来时,擦着汗,笑着对我说:“恭喜!恭喜!你要去念台湾最好的省女中了。”一时里,那层灰色的雾又在呼呼吹着的风扇声里聚拢起来。它们来得那么浓,浓到我心里的狂喊都透不出去。只看见父母在很遥远的地方切一片淡红色的冰西瓜要给我吃。上了省中,父母要我再一次回到小学向老师再一次道谢培育之恩,我去了,老师有些感触的摸摸我的头,拿出一本日记簿来送给我,她很认真而用心的在日记的第一页上写下了几个正楷字,写的是:“陈平同学,前途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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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日子无论怎么慢慢的流逝总也过去了,有一天我发觉已经二十岁,二十岁的那一年,我有两双不同高度的细跟鞋,一支极淡的口红,一双小方格网状的丝袜,一头烫过的鬈发,一条镀金的项炼,好几只皮包,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唱机、和接近两千本藏书。不但如此,那时候,我去上了大学,有了朋友,仍在画画,同样日日夜夜的在念书,甚而最喜欢接近数学般的逻辑课,更重要的是,我明白了初恋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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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X 想到小学老师赠给我的那几个字,它们终于在阳光下越变越鲜明起来。流去的种种,化为一群一群蝴蝶,虽然早已明白了,世上的生命,大半朝生暮死,而蝴蝶也是朝生暮死的东西,可是依然为着它的色彩目眩神迷,觉着生命所有的神秘与极美已在蜕变中张显了全部的答案。而许多彩色的蝶,正在纱帽山的谷底飞去又飞来。就这样,我一年又一年的活了下来,只为了再生时蝴蝶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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