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改革开放的号角在深圳吹响了好几年,吹胖了南方人的身板吹鼓了南方人的腰包的时候,我的家乡,一个偏远的山区小村,连这股“春风”的尾气都没碰上一点。人们沿袭着千百年来刀耕火种的生活方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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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童年,我的小学就从那时候开始了。记忆里的小学生活就是山头那破旧的石头房子,天然而就的石坝操场,石头桌子和石头凳子。还有我的启蒙老师,一个本村的代课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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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启蒙老师姓张。记忆里年轻的张老师那时候高大、魁梧,白白净净的,用现在前卫的话说那绝对是“帅呆”、“酷毙”。我现在还记得当我父亲把五元钱交给张老师的时候,张老师还找了两毛给我父亲。然后张老师就抱我坐在他的腿上,捉住我的手教我一笔一画地写下了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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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张老师拉得一手好二胡。每当音乐课的时候,张老师就提着那把二胡给我们上课。我一边唱歌眼睛一边盯着张老师那具有“神奇”功能的手指在二胡上来回不停地滑行抖动,听着那婉转神奇的声音,心里羡慕得要死。可惜因为家里贫困,我一直未能学拉二胡,也没能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二胡。长大了才发现,其实用二胡拉那些儿歌并不好听,但那时候就觉得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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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的时候张老师很喜欢坐在教师后面的空地边上,面对着悬崖下面空空的大山沟,拉他心爱的二胡。拉的也不再是我们熟悉的儿歌,是一些听起来有些凄凉哀伤的曲子。那时候张老师的背影看起来是很沉醉的,头微微低着并随着手的滑动而有节奏地轻微摇晃。长大了才知道,那是《二泉映月》和《江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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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张老师没有转正,在我小学三年级还是四年级的时候,他回家务农去了。孩子的心思是善变的,渐渐地张老师就在我们的脑海里淡了,消失了。他在大人们的口中也逐渐从“张老师”变成了直呼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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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回乡下,在半路上看见已经有七八年未见的张老师在地里劳作。当年白净的脸因为成天脸朝黄土已经成了布满皱纹的古铜色,魁梧的身躯也因为日夜劳作而变得有些佝偻。我喊了一声:“张老师,您还认识我吗?”张老师楞是没认出我来。还是我自己说出我是谁家的谁谁,张老师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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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当时张老师开玩笑地说:“现在早就没人把我当老师了,你别叫我老师了。”玩笑里透着些许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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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心里一直都当你是我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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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时我握着张老师那双跟农民一样粗糙的手,心里默默地想:“这双手已经拉不动二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