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连冠第一冠是82年世界杯,那时的中国队已是夺冠大热门,原因之一便是在此之前她们其实已经得到一个世界级比赛的冠军,就是当年号称“小奥运会”的大运会冠军——似乎是在诺维萨德罢——,战胜的对手,是全部主力出战的公认一流劲旅古巴队。 那时的古巴队就已经号称黑色橡胶,砍式发球,四二配备,疯狂的弹跳,让我们这些看客看了,都不免倒吸一口凉气。那届比赛时我还看不到电视,一点可怜的片断都是在学校组织观看革命电影的篇前花絮里窥得,只记得满眼红衣黑肤,和一个似乎永远不舍得落在地板上的大个子黑女孩,1号,名字叫做佩雷斯。 她们的强攻真的是“强攻”,简直是摧枯拉朽,中国女排当年拦网号称天下第一,对此也忌惮三分。可惜这些黑姑娘强攻虽凶猛,防守却着实稀松,碰上对手一传到位,或交叉,或平拉开,便莫所适从,空有一身力气了。于是看她们打球便十分过瘾,要么赢来酣畅淋漓,要么输来一泻千里。这样的对手谁碰都头痛,却又着实不是特别放在心上:匹夫之勇罢了。那时很少有人注意到黑姑娘身后那个白人教练,更不会想到他数年生聚,数年教训,竟硬生生把这支有勇无谋的队伍磨炼成超级霸主,其霸业之辉煌,甚至还在五连冠的中国队之上,欧亨尼奥,直到两三年前,排球场上还响遍了这个名字,而他当年的对手兼同行袁伟民,却早已成了堂堂大国的正部级领导人。 如果说佩雷斯的强攻只是让人怕,那么路易斯的强攻就足以让人死了,初出道的她,不过16岁的年纪,不到1米8的身材,那惊人的弹跳,和直上直下的重扣,就已隐隐然王者气度,等闲莫敢谁何了。
美国海曼的扣球只不过是拦不住,路易斯的扣球简直是接不起,若非当年的古巴队阵容还有几个明显的破绽,若非她们的防守始终没有大的改进,也许古巴王朝的到来,还要早上几年。
路易斯场下场上一样的泼辣直率,出道不久,忽然传出怀孕生子的消息,可过不多久,却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赛场上,以至于当年国内某名记言之凿凿,那是古巴人的障眼法,殊不知黑人体魄强健,生产之后不过一周,网照拦,球照扣,人人如此,这名记,却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直到马加利,一个身高将近一米九零,苗条秀丽,却满眼杀气的副攻平空杀出,站在路易斯的身侧,欧亨尼奥手里的偏锋,才终于锻造成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尽管她们的进攻依旧有些单调(当然不像从前那样单调),尽管她们的防守依旧有些任性和松散,但她们有世界第一的得分组合,这就够了,尽管她们没能阻止中国队的五连冠,尽管终结五连冠的也并非她们,但最终却是她们,成了中国队和所有女排队伍的恶梦,虽然不是连冠,但九个世界冠军的丰碑,却永远横在每一支试图称霸的女排队伍面前,让人难以逾越。
路易斯从16岁打到三十多岁,直到前两三年,方和其恩师一起慢慢消逝,直到最后一场球,她仍是每个拦网手和一传手的噩梦;苗条俊俏的马加利好像嫁到了瑞士,改姓卡马拉尔,只在大赛前匆匆归队,这也使古巴成了当时有名的大赛英雄,友谊赛狗熊,什么瓦尔纳之夏杯之类的比赛,中国队遇上她们,是可以轻松拿下的。
古巴队虽然是中国之后无可争议的霸主,但五连冠时中国队的最强劲对手却不是她们,而是美国。 美国队强在进攻,进攻强在主攻,和中国一样,她们也是一高一怪的配置,怪球手科洛科特球路变化比对手张蓉芳稍逊,但身材更高,力量更足,整体实力毫不逊色;高主攻海曼却比如日中天的郎平足足高出7CM,且弹跳足,力量大,超手扣在三米线内是司空见惯的事情。非但如此,长手长脚的她,单人拦网的威力几乎不亚于许多强队的组合拦网,第三届世界杯,郎平一次超手进攻,突破海曼和科洛科特双人封网,其大幅彩色照片一时间贴遍了国内街头大小海报栏,可见击破其封网,实在是很困难,也很荣耀的事情。 有这样的进攻组合,和至少比那时的古巴队好的多的防守,当时的美国队成了中国最大的劲敌,第三届世界杯,
三比二险胜,惊出一身冷汗,一年后的秘鲁世锦赛,美国队更是三比零给中国来了个下马威,几乎累得中国姑娘们出不了线,只可惜阴沟翻船败给秘鲁,竟没能走进冠亚军决赛的赛场,也让立志复仇的中国队不得不又等了一年。一年后的洛杉矶,阵容老化的美国队已是强弩之末,结果在家门口被中国队三比零复仇成功。
美国队主帅赛林格学者出身,足智多谋,呕心沥血,却每每功亏一篑,终究未成霸业,心灰意懒的他一气之下竟带着儿子远走荷兰,改教男排,并把荷兰队带上了欧洲和世界冠军的宝座,儿子小赛林格也作为荷兰队主力名扬天下,可谓楚才晋用的典型
海曼82年即已27岁,84年后渐渐淡出国家队,周旋于日本产业联赛赛场,不久竟因疾病突发猝死,这时人么才知道,她的瘦长身材,清癯面庞,竟都是那种遗传疾病极典型的症状。海曼场上剽悍勇猛,场下却温和谦逊,当年的劲敌郎平每忆及她,都会唏嘘感念不已;
科洛科特在84年奥运会就不复当年之勇,奥运之后立即销声匿迹;美国队之所以总让人觉得差了半口气,乃是因为其阵容犹有破绽:二传手身材矮小,每每成为对手网前的突破口——其实仅就二传技术而言,那个十号无可挑剔,至今我仍能记得这个不算超级球星的二传的名字和她优雅的微笑:
格林,一个身高仅一米七零、眉清目秀的亚裔姑娘。 世锦赛上爆冷战胜美国的秘鲁,实力虽也不凡,毕竟大半靠了主场之力,此后她们虽然也不失劲旅风范,却谈不上对当时的中国队构成什么威胁,队中的招牌明星七号塔伊特,人称“金左手”,球路刁钻凌厉,进攻手法多变,倒的确是名不虚传的厉害人物,只可惜孤木不成林,她们之战胜中国队,已是五连冠辉煌不再之后很久的事情了。 当年和美国并称两大劲敌的却是日本
,82年世界杯,中国队几乎输在她们手里。日本队可以说是中国队最早借鉴的榜样,复杂多变的战术套路、严密的防守和顽强的斗志是她们永远的法宝。可惜由于身材先天不足,她们很快被青出于蓝的中国队和越来越男子化的欧美对手压倒,如果说82年世界杯她们还是夺冠第一热门,83年世锦赛便已颓态毕现,84年奥运会,虽然还勉强爬进四强,却已根本不堪中国队一击了。排球毕竟不是足球,最好的防守也只能让自己输的慢些好看些,却全然不足以赢得比赛的。
日本当年的球星,主攻8号广濑美代子,虽名噪一时却昙花一现,毕竟,一个以一传著称的主攻手,是注定不会成为主角的;84年起逐渐成为主力的二传中田久美技术娴熟,相貌甜美,是当之无愧的核心,可惜也只能随着球队的没落逐渐被人淡忘;日本队中最令人生畏、也令人尊敬的是两位主帅:小岛孝治和山田重雄,这两个来自国内不同株式会社产协的冤家对头20年来轮流坐庄,殚精竭虑,把先天不足的日本队始终维持在一流水准线上,即使中国如日中天的五连冠时代,他们也曾冷不防夺走一座亚洲杯,其智计之深沉,可见一斑。后来二位教头都曾带过欧美劲旅,也取得过相当可观的成绩。
中国队的五连冠自82年世界杯始,82世界杯夺冠从三比零胜苏联、第三局打出15:0始;中国王朝的没落也是败在苏联队手下,也输了一局0:15。苏联队在后五连冠时代出了许多著名球星,但五连冠期间却似乎没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角色,如果说有,便
是主帅卡尔波尔了,这个永远暴躁咆哮的老头,直到前几天的雅典决赛,犹率领不知已是第几代的麾下弟子,和中国队共同上演了那场惊心动魄的经典之战,他的对手陈忠和,82年首冠时尚是忝列末座的一员陪练,想来陈教头夺冠欣喜之余,望着对面那张老而弥坚的脸庞,心中也不免油然而生一股敬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