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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蕊儿 2010-03-13 18:24

空寂之地·出发

   7:00  /{--+ C  
陈一徽和往常一样,在闹钟刺耳的铃声中醒来。匆匆忙忙穿衣梳洗,抓上几片面包,挤上了拥挤不堪的地铁。 /{--+ C  
年轻的白领们挤在地铁里,脸上有着不耐烦却极其隐忍的表情。到处漂浮着油腻腻的早餐味道。 /{--+ C  
为什么又是这样的一天。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我什么时候才可以拥有自己的车,自己的房子,自己的事业。要这样一直混下去吗。在这种鬼单位里,一辈子也混不出什么名堂来。 /{--+ C  
陈一徽望着窗外走神,险些坐过了站。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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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陈啊,你这Gucci的手袋,料子好像不太正常啊……”公司最老资格的Mehta说。 /{--+ C  
陈一徽的脸色立即变得尴尬。 /{--+ C  
“啊,是吗……我在淮海路的专卖店里买的啊,不会有问题的。”陈一徽勉强的笑笑,在最靠边的格子间坐下,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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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徽心不在焉的敲击着键盘。是,她那只Gucci的手袋确实相当地道——地摊货。她本来想装一把小资,也向那些眼睛朝天的上海女人show一把,让她们看看自己也也是有本事买名牌的。没想到上海女人的眼光就是锐利啊。陈一徽想。她突然觉得很心酸。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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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Boss。对不起。”陈一徽反应过来。 /{--+ C  
“上班时间,正经一点。”老板敲了敲桌子,“你只是个文案,再不认真做事的话……这个位置也是很多人抢也抢不到的。” /{--+ C  
“是。不会再这样了,对不起。”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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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年她从复旦出来,意气风发,发誓要在上海好好干出一番事业,结果因为过于心高气傲,半年也没找到满意的工作,吃饭都成问题,才委身来了这家公司,做个文案。80年代的人口生育高峰,差点把她憋得喘不过气来。而今她也算是在上海站住了脚跟。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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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之后陈一徽去车站接她那来大学报到的弟弟。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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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拖着个大旅行箱从车站里漫不经心地走出来。非常落拓却又开心的样子。 /{--+ C  
陈一徽看着弟弟,像是突然看见了七年前的自己。单纯,阳光,意气风发,认为世间无事不可为。呵,现在呢。陈一徽自嘲道。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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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带着弟弟乘地铁。她在刺眼的灯光下看到弟弟年轻而美好的脸。突然想起家乡。想起《回家的路》中的两句歌词。 /{--+ C  
陌生的城市炊烟最美,故乡的水是滚热的泪。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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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这个城市看不到炊烟。它不是舒闲安逸的小城,让人产生饱满的真实生活之感。她被生活的鞭子抽打着,像个麻木的陀螺。她累。她停不下来。一旦停下来,就会被别人远远地甩在后面。她只得气喘吁吁地追赶着生活的脚步。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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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带弟弟去吃饭。在热气喧哗的酸汤鱼餐馆里,她对他说,你有想过你的未来吗。 /{--+ C  
他埋头吃饭,轻描淡写地回了她一句:没有。 /{--+ C  
她知道他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从小他就是这样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孩子。考上普普通通的高中,考上上海电机学院。她不知道他会有一个怎样的未来。她从复旦毕业都只找到这样一个勉强饿不死的工作,月薪不到五千,缴完房租,缴完那些乱七八糟的费用,她就只能扳着手指头,紧巴巴地过日子。她心高气傲,又不肯谈恋爱不肯傍大款,26岁还没尝过恋爱的滋味。蘸着辣酱,想到自身没有着落的未来,她不自觉地落泪。又很快反应过来,擦擦眼角,对弟弟说,你先吃,我出去抽根烟。 /{--+ C  
她说完就裹好大衣,神情落寞地走了出去。站在冷风中,抽出五元一包的劣质烟。吐出辛辣的烟雾,像是把多年独自在外打拼的辛酸,全部扔进冷风里。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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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小学的时候,陈一徽曾经以为自己会成为画家。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却也舍得给她买画画的材料,一有空就送她去辅导班画画,风雨无阻。 /{--+ C  
知道上高中。父母像是突然认识到他们自己犯了一个什么错误,于是很严肃地对她说,不要再去画画了,好好读书吧。读书才有前途。画画只不过是完全无用的东西。 /{--+ C  
她愤怒地浑身颤抖。她靠着墙壁,冷冷地挤出几个字:那你们当初为什么要送我去画画。 /{--+ C  
当初是当初,现在竞争这么激烈,画画根本找不到饭吃。你弟也还要读书,我们希望你将来读个实用点的专业……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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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基础不错。高一结束,她收起了画笔,开始努力读书。考进复旦中文系,成为家人和学校的骄傲。 /{--+ C  
受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也曾以为,自己虽然放弃了画画,但仍有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在等着她。 /{--+ C  
毕业后她没考研,家里没有钱再让她继续读下去,她自己也想早点工作,反正是复旦毕业的,怕什么呢。她想。 /{--+ C  
可是她最终还是成了在边缘挣扎的小职员。她所拥有的美术功底让她有惊无险地进入了那家广告公司,满心的期盼却只得来一个文案的职位。她不甘心,想晋升,上司却一再敷衍她。她在这家公司干了三年,工资都没加过。可她也没跳过槽。她已经没有资本了。她姿色平平,言语木讷,而美术能力比她强的人数不胜数。 /{--+ C  
于是她整日疲惫地穿行于繁华的城市中。用冒牌化妆品,抽劣质烟,从来不敢吃一顿哪怕是贵一点点的晚餐。常常用泡面和饼干充饥。皮肤缺乏保养,患有颈椎炎和慢性胃炎。 /{--+ C  
她无法前进,也不能再后退。像她这样的条件,如果回去家乡,生活必定会好得多。可她那么好强。她死也不愿意回到家乡那样的小地方。她要留在上海,她要做真真正正的上海人。 /{--+ C  
她买冒牌的衣服和化妆品,可这些东西入不了那些真正的上海人的法眼。她也没有真正优雅的气质,她的身上只有无法掩盖的贫穷的气息。她执着得近乎可怕,却又无法去实现那样卑微而遥远的梦想。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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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弟弟该怎么办呢。他对什么都满不在乎,上海电机又不是什么好学校,将来的路定不会好走。 /{--+ C  
陈一徽想得出神,不小心被烟呛到,于是回过神来,掐灭烟,走回餐馆里。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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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让她陪他去网吧。 /{--+ C  
她开了音乐,听见一个落寞的声音在唱: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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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在窗外轻轻摇动  人行道没有行人走过  镜子里的我很不像我…… /{--+ C  
  《一个人生活》。呵。自己已经一个人生活多久了呢?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大概已经有四年了吧。为了生存,她放弃阅读的习惯,放弃绘画的爱好,也放弃了自己。 /{--+ C  
/{--+ C  
  年轻女孩在异乡一个人生活的苦,不是简单地就可以体会到。最常见的大概就是电器坏了自己没法修,还有深夜加班回家提心吊胆,时时担心有没有人跟踪自己。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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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现在还没有男朋友吗。弟弟问。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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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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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会觉得寂寞吗。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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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寞?呵……是啊,你觉得我会不寂寞么。不过我想我可以习惯一个人生活。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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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她在地铁站旁的书店里看到一本漫画,《My Way》。买了下来。就这样站在人来人往的地铁站里,好像忘记了全世界,捧着它知道泪流满面。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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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迟到。但她第一次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公司,旁若无人地开始打字。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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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往常的内容不一样。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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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终于决定辞职。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早晨。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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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第一次,回到家里就开始收拾行李,然后等着网购的一套《My Way》送来。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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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26岁的边缘。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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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要重新出发。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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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回想起,小时候被选去北方参加一个美术比赛。她站在哈尔滨的中央大街上,看着一个女孩站在街心拉大提琴。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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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深情而遥远的眼神融进落日的余晖里,她沉醉的神情像是忘记了全世界。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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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后,一徽再听到那首《殇》,竟忍不住泪流满面。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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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绝望持续了多久。我离开父母,讨厌学校,讨厌单位,嫉恨同事,也放弃了自己。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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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这个世界那么黑暗。为什么我会堕落到这样浑浑噩噩的地步,我一直觉得是它让我堕落到这样浑浑噩噩的地步。我怪罪所有人,我变得冷漠变得麻木,我忘记了小时候说的要成为善良美好的人的誓言——我终于觉得自己彻底地老了,在26岁的年纪。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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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当我决定重新出发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原来并不是无可救药。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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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要重新出发。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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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决定出发的那个早晨,路过一所中学,看见孩子们嘻嘻哈哈地涌入校园,她想起了自己的青春时代。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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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她轻轻地说,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光明的,美好的,真实的未来。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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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她就在26岁的早晨,踏上了前往远方的火车。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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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呼啸着驶过旷野,她望着窗外,望着《My Way》中那种温暖的意境。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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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接受一个,全新的,美好的,年轻的,爱着自己的,自己。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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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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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在书店看到《My Way 5·若是自由》,触电般地买下了它,然后网购了前4本。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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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地”,温暖美好的字。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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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My Way》,走过许多柔软而残酷的时光。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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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成绩不好,整天做着文学梦音乐梦,在14岁的年纪里。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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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曾经觉得未来一片黑暗。都市艰难的白领之想象由此而生(额……好像这个故事前段是悲观了……)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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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岁,14岁开始艰难的对人生的探索(是嘛?小姑娘还是好好念书争取过上比陈一徽小姐好一点的生活吧)。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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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见光了。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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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部分系仿卢丽莉《细末之节》)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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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ofruirui 2010-03-13 20:53
有人说我适合去做校对,也许。所以改了里面的错别字。 /{--+ C  
读了,我个人觉得想的多了会辛苦。会觉得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儿很难理解,因为想得太多太复杂了。 /{--+ C  
所以,特别希望,你们简简单单的生活。 /{--+ C  
说的都是题外话,希望不要太介意。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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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正好有个朋友问我她在我眼里是怎样,说工作上遭遇了郁闷,做人很难。其实谁没被现实打击打压过呢,谁又不是在跌倒中挣扎着前进的呢?我最近比较阿Q,所以看啥问题都阿Q,有的时候做个阿Q也不错,不是吗?人还是先爱自己才能负责任的去爱别人照顾别人。所以有的时候试着按照自己的心去做吧。那是一种幸福,哪怕一路跌倒也是一种幸福。

小月亮 2010-03-13 22:52
正确的人生,是找一个适合自己能力的所在 /{--+ C  
虚荣,平庸,眼高手低 /{--+ C  
这样的人已经太多 /{--+ C  
小孩好好念书吧

艾蕊儿 2010-03-14 14:49
引用第1楼fanofruirui于2010-03-13 20:53发表的 : /{--+ C  
有人说我适合去做校对,也许。所以改了里面的错别字。 /{--+ C  
读了,我个人觉得想的多了会辛苦。会觉得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儿很难理解,因为想得太多太复杂了。 /{--+ C  
所以,特别希望,你们简简单单的生活。 /{--+ C  
说的都是题外话,希望不要太介意。 /{--+ C  
....... /{--+ C  
/{--+ C  
前一阵子关于“蚁族”的报道很多,还有什么房奴节奴孩奴……虽然这个女孩算不上蚁族。 /{--+ C  
就是想找到一个答案。生活的答案。 /{--+ C  

fanofruirui 2010-03-14 15:24
答案是在漫长的生活的摸索中找到的。做好当下,尽可能快乐点儿,也就OK了。

格子衫 2010-03-14 20:50
那天她在地铁站旁的书店里看到一本漫画,《My Way》。 /{--+ C  
/{--+ C  
骚瑞啊 /{--+ C  
本人乃忠实寂地饭一枚,所以我想纠正一下下~ /{--+ C  
介是绘本~不是漫画哈~ /{--+ C  

艾蕊儿 2010-03-17 17:14
引用第5楼格子衫于2010-03-14 20:50发表的 : /{--+ C  
那天她在地铁站旁的书店里看到一本漫画,《My Way》。 /{--+ C  
骚瑞啊 /{--+ C  
本人乃忠实寂地饭一枚,所以我想纠正一下下~ /{--+ C  
介是绘本~不是漫画哈~ /{--+ C  
....... /{--+ C  
/{--+ C  
 这个让我说什么好呢……我也知道是绘本…… /{--+ C  
总之……都稀饭寂地……握爪……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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